5、
我的尸体直接滚在了地上，早已僵硬的身体上布满了暗紫色的尸斑。
提醒着沈沐舟我早已死掉的事实。
“你在骗我，对不对？”
沈沐舟明显颤抖的声音，昭示着他意识到了真相。
他一遍遍地晃着我的身体，试图用他的体温温暖我的身体。
“你和妈都在骗我对不对？”
“我不怪你们了，你们回答我好不好？”
“我都想起来了，你们别吓我好不好？”
说着，又想到了什么，急忙查看婆婆的情况。
破损的眼球、残缺的牙齿、纵横交错的伤……
这一切都在不断提醒他，他错得有多离谱。
“妈！”
他大叫一声，眼泪不断往下掉。
“医生！医生！快救救我妈！救救我老婆！”
我冷冷地看着这一切，一定要我和婆婆都死了，才来演他那后悔的模样吗？
我只恨我自己早没看清枕边的恶魔！
“沈总，抱歉。”
医护人员一脸遗憾。
“我们尽力了，可老夫人和池小姐过世已久……”
“如果早些救治，可能还有希望……”
“你们说什么？！”
沈沐舟揪住医生的领子，双目赤红。
“什么叫过世已久？什么叫早些救治？”
“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？！信不信我让这家医院倒闭？！”
“沈总，您先冷静。”
匆忙赶来的医院管理人员，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沈沐舟。
“其实我们都有通知您，当面、电话、邮件……我们都有通知到。”
“只是您一直认定老夫人和池小姐是在做戏，您不让啊……”
听到这话，沈沐舟像被雷击中了一般，木木地呆了许久，最后瘫坐在地。
“怎么会……她们不是在做戏吗？”
“怎么会真的死了？”
“沐舟哥，你别伤心，阿姨和薇薇一定不想看见你这么难过……”
季小可走上前，温柔地替沈沐舟擦去眼角的眼泪。
我在空中“呸”了一声，不想看到他难过？我恨不得他现在就不得好死！！
听到季小可的声音，沈沐舟突然想到了什么，猛地推开她。
用的力太大，季小可直接摔到了地上。
“你不是说她们在演戏吗？你不是说我妈是给自己泼的猪血吗？”
“那她们怎么会死?你说啊？！她们为什么死了？！”
听见沈沐舟的质问，季小可也慌乱了起来，但想着至少婆婆那边他们查不到证据，也就大胆起来。
“我怎么知道？”
“你怎么能随便怪我？沐舟哥你不也看出来她们是在演戏吗？”
“当初要不是你妈嫌弃我没钱，逼我出国，我能瘦这么多苦吗？你居然也不分青红皂白地怪我！”
“她们死了，肯定是因为院方不尽力，让她们假戏真做了而已！”
“肯定是她们想吓唬你，结果不小心真把自己弄死了！”
听见季小可的话，在场的几个年轻医生就不干了。
他们站出来，满脸愤怒。
6、
“你凭什么说是我们不尽心？”
“池小姐死的时候你明明就在现场亲眼看着的！”
“我们哪知道你安的什么心，当时说池小姐死的好，背过去又说她在做戏！”
听了医生的话，沈沐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季小可，反手就是一巴掌。
“贱人！你害死了我老婆！”
季小可捂着脸一脸不甘心，可刚想说什么，又被那个年轻医生打断了。
“还有你，沈总沈先生！”
“当初的车祸，池小姐的伤可比你严重多了，我们参与救援的同事说，当时的情况，池小姐完全可以自己跑掉的！”
“她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，可你偏不信，还不让她治疗，甚至摘了她一颗肾！”
“哪有什么需要肾的妹妹？！分明是那个季小可和医院的人合伙把它卖了！”
年轻医生越说越激动，而一旁的管理人员明显慌乱了，想把年轻医生拉走，可他却岿然不动。
“我早就看你们这些事不爽了，我已经把证据提交警方了，你们谁也跑不掉！”
年轻医生的话，无疑成了一根敲在沈沐舟心上的木棍。
他虽然没有失忆，但也确实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。
季小可的伪装太厉害了，他只觉得婆婆讨厌季小可，和我合伙骗他，只为了找季小可麻烦。
而他摘了我的肾，一方面是为了报复婆婆和我，一方面也是为了补偿季小可被婆婆“逼出国”的季小可。
他以为只要伪装得够好，到时候恢复记忆就不会有芥蒂，也可以弥补自己心里对白月光的亏欠。
可如今……
沈沐舟一脚把季小可踹倒在地，拿出随身携带防身的匕首狠狠地刺向她。
一刀接着一刀，却刀刀避开要害。
在场所有人都吓傻了，可没有人敢说什么，更没有人敢上前阻止，生怕一上前，红了眼的沈沐舟顺手也给自己捅一窟窿。
“贱人！”
“让警察带走你真是便宜你了！”
说着，不顾季小可的哀求，叫人把季小可带回沈家，关在了地下室里。
“限你们半个小时之内，调出来我妈受害的监控！”
“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！”
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，但沈沐舟还是要求院方调出监控给自己。
季小可没有想到，这段时间医院发生了几起失窃案，所以在楼梯间也装了监控！
沈沐舟看着自己的妈妈被季小可虐待，逐渐不醒人事的模样，一双拳头捏得指节作响。
看到最后鞭子划过眼睛时，心口一痛，一口血直接喷在了眼前的电脑屏幕上。
沈沐舟摇晃地站起身，缓了许久，才去到了地下室。
季小可还在昏迷，沈沐舟一桶冰水浇在了她身上。
季小可醒了，却也是噩梦的开始。
“季小可，你是怎么打我妈的？”
沈沐舟俯身，捏住了季小可的下巴，恨恨地问。
可还没等季小可开口，他却替她回答了。
“是先踹了我妈一脚，然后扇了我妈巴掌是吗？是不是还拽我妈头发了？”
“现在先留你一命，我会叫人把你治好的，但是，之后，薇薇跟我妈受过的，你都得尝一遍！”
季小可惊恐地瞪大眼睛，可沈沐舟没有施舍一个眼神。
接着，就是一群戴着口罩的医生冲了进来，在没打麻药的前提下，替她缝合伤口。
季小可发出了阵阵惨叫，可身上的伤却好了起来。
但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，沈沐舟又来了。
他这段时间强迫自己一遍遍看婆婆受虐的视频，记住了季小可的每一个动作。
看着身上的伤口刚刚痊愈的季小可，把她当初用在婆婆身上的手段在她身上完整地用了一遍。
7、
季小可已经没有了惨叫的力气了。
每一次的伤被粗暴治愈后，沈沐舟总会想到新的折磨人的法子。
可无论怎么治，她的眼球已经彻底坏死了。
这一天，当沈沐舟的脚步再次出现在地下室时，季小可第一次说出了求饶以外的话。
“如果不是你妈逼我。”
“我能在国外受了那么多苦？”
“我就只是因为爱你，为什么非得遭这种罪？”
“你妈把我卖给国外诈骗团伙时，你有想过我会活着吗？如果是你，你恨不恨？”
沈沐舟果然顿住了。
浮在半空中的我分明看见了他眼底的不忍。
可下一秒，电话响起，是他托人调查的，当初季小可出国的事。
“沈总，我们调查清楚了。”
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一下，斟酌着措辞开口。
“当初老夫人并不是嫌弃季小姐没钱，而是调查了她的背景。”
“她本身就是国外诈骗集团的高层成员。”
“只是为了您的自尊，以及担心您再也不相信纯真的爱才会骗您，把骂名都背在了自己身上。”
“只是后来告诉您，您也没相信……”
听到这里，沈沐舟先是一愣，接着突然笑出声来。
笑得越来越大声，到最后眼泪都笑了出来。
而在一边的季小可却不停地发着抖。
“是吗？你恨谁？”
“恨我妈坏了你的计划？”
“季小可？或者说，诈骗集团的大姐头？”
“不管怎么说，我是真的爱上你了啊！”
季小可仍在负隅抵抗着。
“是吗？”
沈沐舟笑着掐住了季小可的脖子。
“你爱我？那你一会儿应该也不会怪我吧？”
“既然你说是你在车祸中救了我，那现在，你先去受和薇薇一样的伤。”
被丢在沈家庄园地上的季小可，看着不远处的车，不断求饶。
但沈沐舟却冷冷地看着他，丝毫没有心软的意思。
“你放心，死不了，我看了薇薇的体检报告，程度我已经提前测试过了。”
车灯闪过，一阵惨叫。
“接下来，再从肾入手。”
沈沐舟居高临下地看着季小可，像在宣判她的死刑。
“割了这么多人的肾，应该还不知道自己被活活摘肾的滋味吧？”
季小可喘着气，嘴里混着血沫子，看着沈沐舟骂道。
“你以为你多高贵？”
“是，坏事都是我做的，你呢？你就能完全把自己摘掉？”
“失忆是你装的，池薇的肾是你强迫摘的！”
“你妈最后那一下也是你推的！”
她越骂越激动，就是要把自己最后的力气都透支才罢休。
“我不是个好东西，但那又不是我妈，又不是我老婆！”
“我不是好的，你就是个畜生！”
“你亲手害死了你妈，害死了你老婆！你更不是个东西！”
“装什么清高！”
8、
“闭嘴！”
季小可这一通骂，让沈沐舟又羞又愧。
最后恼羞成怒，一脚踹在了季小可心口。
本来就受了重伤的季小可直接昏死过去。
“给她治！”
“好的差不多了直接取肾！”
“不许打麻药！”
……
季小可再次被抬回了地下室，沈沐舟却一点也没有觉得轻松。
只要一睡着，他就能梦见我和婆婆惨死的模样。
他在梦里一遍遍求我们原谅，但我们都没有回应他，只是看着他不断淌着血泪。
不知为什么，我的灵魂一直待在他身边，无法离开，只能看着他一点点颓废。
也能看见他梦里的阵阵哀求。
我看见他为了寻求救赎尝试了很多方法。
甚至尝试去信仰宗教，可他的罪孽让他愧于面对神明，只能一次次俯在神象边哭泣。
最后干脆哪也不去，就在家里以酒度日，而曾经如日中天的沈氏集团也濒临破产。
另一边，季小可在摘了一颗肾之后，虚弱得一日胜一日。
可又偏偏被药和营养液吊着一口气。
每天都在受伤、治伤、再次受伤的循环里。
看着这样的场景，我并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，取而代之的，却是一种悲哀。
这种感觉出现时，我的身体突然出现了一道金光，紧接着，就感到身上的枷锁骤然送了几分。
虽然还是不能离开沈沐舟太远，但至少不用死死地跟在他身边了。
我不知道怎么回事，但到底是件好事。
这晚，沈沐舟再次喝醉了，坐在床沿出现了幻觉。
一会儿对着窗户不断磕头，喊着：“妈，我错了！”
“您打我吧，妈！”
“和小时候我做错事一样，您打我吧！我再也不敢了！”
一会儿又抱着被子，哭得像个孩子。
“老婆，我找到坏人了，我去帮你复仇。”
“我再也不会这样了，我恢复记忆了老婆。”
“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……”
我看着他一个人发疯，有些无语，但也什么都做不了。
他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，好像恢复了一些神智，转身朝地下室走去。
9、
昔日的情人，现在见面只剩了滔天恨意。
闻见沈沐舟身上的臭味和酒味，季小可讥笑开口。
“哟，这不是我们沈总吗？”
“终于破产了？害死自己亲妈和老婆的懦夫！”
沈沐舟看着眼前被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女人，很反常地没有生气。
反而笑着回应。
“对，你说得对！”
“我是要破产了。”
“我就是个懦夫，我该死，我害死了我妈和薇薇，我就是个畜生！”
“怎么样，你满意吗？”
季小可早就习惯了沈沐舟看见自己就暴怒的模样，这突然的反常让她突然有些害怕。
这个在自己跟前的男人早已不是当初和自己说话就会脸红的少年，也不是那个自己说什么都会信的钻石王老五。
他现在是个疯子！
是个不要命的疯子！！
看着眼前颤抖的季小可，沈沐舟掏出一根鞭子递给她，语气温柔。
“你恨我吧？”
“我现在给你机会，杀我。”
“杀了我，好不好？”
见眼前的女人没有反应，沈沐舟突然暴怒起来。
“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？！”
“为什么不对我动手？！”
说着，举起鞭子，就往自己身上抽去。
人要打伤自己是很难的，沈沐舟像是下了某种决心，一鞭一鞭抽在自己身上。
不一会儿，就变得伤痕累累，最后甚至用匕首直接扎进了自己的肚子。
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，季小可紧绷的神经终于断了，最后晕死了过去。
10、
沈沐舟没有死，被管家及时发现，并送往了医院。
但季小可死了，似乎是无法忍受无时无刻的威胁，终于选择自我解脱，撞死在了地下室的墙上。
警察找到她时，据说死状很惨，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，血喷得到处都是。
而沈沐舟则面临多项罪名指控，难逃牢狱之灾。
可当他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的时候，警察发现他不见了！
霎时出动了全城警力搜捕，却在我和婆婆的墓前找到了他。
找到他时，他已经死了，跪在我和婆婆的墓前，身体早已僵硬，表情却是解脱的。
梧城在此时下起了雪，雪落在他的尸体上，不久便结起了一层白霜。
我叹了一口气，金光再次出现。
这一次，我感受到的，是彻底的轻松。
金光散去后，我看见了婆婆。
她一身旗袍，是当初在学校的模样。
优雅、知性，此时正对着我慈祥地笑着。
“薇薇，跟妈回家了。”
“来了，妈，我们走吧。”
我们不打算原谅沈沐舟，但也不打算恨下去了。
现在，正是奔赴我们未来的时候。